第一次听到“正向教养”时,我的理解停留在字面意思上,即积极正向的教养方式;参加培训后,我进一步了解了正向教养:它是一种专注于养育者与孩子双方平等及共同参与的教育方式,旨在培育亲子之间亲密而巩固的关系,帮助儿童实现利益最大化。实践学习的过程中,我对这一内涵有了更深刻的理解。
我在儿童福利院工作,因此,学习结束回到工作单位,我就把服务对象瞄准了福利院里的孩子。我们福利院里的孩子都是孤儿,这些儿童是从民办机构转回福利院接受安置的,年龄最小的都在小学阶段了。他们虽然身体有残缺但很聪明,认知能力、理解能力等基本与其年龄相符合。
福利院和社区为孩子们提供了“类家庭”的养育模式,让孩子们进入到以组为单位建立的类似家庭环境中。扮演家长角色的社区类家庭的家长都是从各个地方招募来的夫妻,他们的责任在于给孩子们一个家的感觉和氛围。离开熟悉的环境来到福利院,对陌生环境的适应和与类家庭家长的磨合都需要一定时间,有个别孩子会出现适应困难的情况。
我和我的同事(她接受过正向教养家长导师的培训)就是在这个环境下,在福利院给孩子们开展正向教养儿童成长小组服务。
真实情境下的活动挑战
在福利院开展真实情境下的小组活动,远比我在广元培训营上的演练有挑战。因为面前是十几个活脱脱的小学生,他们有自己的主意和思想。第一节小组开下来,我感觉自己嗓子要喊破了。
整个小组的气氛很不错,大家都很积极地参与小组活动,热烈地讨论、争论。小孩子的世界就是特别想争出个你输我赢,谁也不让谁,而矛盾也就此产生。在讨论发表见解或者中场休息的时候,大家常常因为意见想法不一致而发生争论,十来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子在一起争论的场面的确是不易把控。
其中有一个孩子引起了我的关注。他是一个唇腭裂术后的小男孩,特别积极发言、积极参与,与别的孩子互动性也很强。但是,一旦别人和他的意见不一致,他就会开始争执,变得特别激动,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。有一次在小组结束后,他甚至不依不饶地提出之前的恩怨,开始人身攻击,直至大打出手。那次事件后,我觉得需要单独和这个孩子深度沟通。
学习“长颈鹿语言”,说出自己的感受
经过对他的了解和评估:我发现他特别容易激动和发怒,有时候激动得会颤抖,双手紧握满脸通红。显然,陪他一起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至关重要。
于是,和他单独交流的时候,我给他看别人生气怒吼的夸张表情,询问他看到后的想法。孩子说不喜欢怒吼的那个样子。我告诉他,你有时候生气也会这个样子。孩子跑开了,自己坐在凳子上蜷缩着腿,他不喜欢也不太愿意承认自己是那个样子。
虽然小组开展内容还没到“长颈鹿语言”那一节,但我觉得这个孩子的情况特别需要用“长颈鹿语言”介入。经过安抚和开导,我开始教他如何使用“长颈鹿语言”。
“长颈鹿语言”是当人处于激烈情感时,可以使用的一种说话方法。比起用“你”来开头,用“我”来开头显得更为有效。因为用“我”来开头,有助于分享我们对某种情况的看法和感受,而不是去责怪对方。用“你”来开头,往往容易责怪或批判对方,有可能引起更多冲突。
在对这个孩子的观察中,我发现他每次都会针对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争论,过程中或多或少会把责任都归咎于对方,争论的话语开头总是用“你”。我就想:先让他说出自己当下的心情和感受,再去说因为什么产生这样的情绪,这种表达方式会不会更好?
有一节小组上,他和别的孩子又因为意见不一致发生了争论。我正担心他又要面红耳赤时,他说出了自己的感受,他说“我现在很生气,因为你刚刚跟我说的不是一个事情,还一直跟我吵……”
在他说出自己生气的那一瞬间,大家都安静了,和他争执的那个孩子也全神贯注看着他。大家忽然没有那么吵闹了,完全没有意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,开始琢磨他说的生气。我心里有些窃喜:原来这个还挺管用。
最重要的是,那个孩子终于不是每次都脸红脖子粗,而是学会了更好与他人交流的方式,这个孩子也能愉快地和大家在一起聊天玩耍了。最后总结分享的时候,这个孩子对“长颈鹿语言”的感受很深,和其他孩子分享了很多关于生气时应该如何与别人交流说话,这对他来讲是很大的进步。
最让我感到温暖的是,孩子们对社工的看法也有了转变。一开始,大家分享自己信任且重要的人时,没有人提到社工,但到小组结束总结大家再次分享时,有好几个孩子很坚定地把“社工”两个字写在了纸上。这也许就是做社工最大的满足吧!
回家的尝试与实践
“长颈鹿语言”第一次使用效果不错,这对我是很大的鼓励。我想:除了福利院的孩子,我是不是也可以回家试试呢?
我的孩子正处在2岁的叛逆期,很多事情就说“不要,不要”。孩子做一些危险调皮的事情时,我一生气,忍不住开口就是:“你不要玩这个了,这个不能玩!”但发现自己说了很多次孩子还是无动于衷。
我开始试着用“长颈鹿语言”,很严肃地但又不大声地和孩子说:“妈妈现在很生气,因为宝宝刚刚那个动作很危险,宝宝很有可能掉下来。”果然,在我说出我自己生气的时候,孩子猛然抬头看我了,开始听我说话,看到他认真听我讲话了,我就更有动力和孩子交流了。
经过两三次这样的尝试,孩子终于理解了我的意思,我也开始和孩子讲“长颈鹿语言”的用法。虽然孩子开始只会重复我教给他的话,但他的情绪不再那么激动。之前,当他玩危险的东西、调皮捣蛋被我喝止时,或者当他想要东西没有及时得到满足时,他会立马放声大哭。
通过几次“长颈鹿语言”的练习后,我发现他变得比较淡定了,被制止做某些事情时,他不会哭了,而是抬头跟我说:“妈妈,伤心,我想玩。”听到他这么说,我真是又好笑又无奈:到底能不能玩呢?我自己开始纠结了。于是和孩子谈条件,只能玩不危险的东西。
虽然孩子的某些情况还是让人无可奈何,但他愿意和别人主动交流,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,对于我这个妈妈来讲,也可以更好地和孩子交流,促进亲子关系。同时也督促我不断学习,才能更好地回应这个“小神兽”的各种要求。
“爱”需要科学的方法来支撑
在工作和家庭中和孩子们应用正向教养的经历,让我真正地理解了它的内核:平等、共同参与、儿童利益最大化。作为成年人,我们可能嘴上会说儿童和大人是平等的,但在现实生活中,有多少家长甚至儿童工作者真正能做到这一点?尤其在生气的时候,我们是否还能真正地把自己和孩子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去沟通,去解决和回应问题?
“长颈鹿语言”只是正向教养中的一个工具,但它让我认识到了科学的教养方法的重要性,“爱”是需要科学的方法来支撑和帮助的。“儿童成为一个好孩子的前提是得有好的大人。”因此,不论你是儿童的父母还是儿童工作者,我都真诚且热情地邀请你,自觉主动地学习正向教养的理念和方法,为我们的儿童提供一个积极成长的支持性环境!